“母亲……请您转告爷爷,我决定回归家族,接受联姻。”
“真的吗?!”母亲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喜悦,但随即又感到了疑惑,“等等,那你那位交往多年的女友怎么办?我们确实希望你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,但如果……”
“她不再是我的女友了。请为我安排婚事。”
母亲没有急于追问原因,“你再仔细思考两天。虽然这是你爷爷经过精心挑选为你选定的对象,目前正管理着他们家族名下的投资公司。但婚姻是人生大事,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冷静思考。”
“母亲,我已经冷静思考过了,也做好了决定。”
昨天与妹妹通话时,她无意中透露了家族资金链即将断裂的消息。
而联姻,无疑是最佳的解决方案。
当然,曾经的我,为了爱情,不惜与整个家族决裂,是绝不会考虑联姻的。
唯一的解释是,我那为爱疯狂的心已经死去。
我需要回归理智。
透过落地窗,我瞥了一眼女友梁书禾刚才凝视的方向,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自嘲。
曾经,她也是这样专注地凝望着我。
在大学的四年里,她追求了我三年,我问她究竟喜欢我什么。她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,说喜欢我的帅气,没有人比我更帅。
我并不欣赏傻瓜,但最终还是被她内心的真诚所打动。
尽管如此,我并没有轻易答应。
但梁书禾并不在意,她一封接一封地写着情书。
日复一日,无论狂风暴雨,她总是如约而至,手捧温暖的早餐在楼下守候,与我并肩步入课堂。
室友的新游戏本如同她的新宠,她见缝插针地投身兼职,积攒着每一分钱,只为将这份惊喜赠予我,她轻声细语地说,别人拥有的,她的未来男友也应享有。
情绪低落时,她竭尽全力编织笑话,如同魔术师般施展幽默,只为博我一笑。
甚至我的每一次皱眉,她都会关切地询问,如同守护者般关注着我的每一个微小变化。
然而,终究,
没有什么能够战胜那青梅竹马的深厚情感。
两个月前,她的小竹马如约而至,来到景城与她相聚。
初次相见,我便察觉到她与涂承安相处时,缺乏应有的界限。
但我以为涂承安不过是短暂停留,便未将其放在心上。
出乎意料,他竟成为了梁书禾的贴身助理,选择留在了景城。
当我询问此事时,梁书禾轻描淡写地回应,正好需要人手,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但自那以后,她的出差与加班变得日益频繁。
夜不归宿,几乎成了家常便饭。
我前天偶然查看了行政部的考勤记录,才恍然大悟,原来他们早已形影不离。
出差时,他们总是孤男寡女同行。
但提交给财务的报销发票,却只显示一间行政套房的费用。
加班更是不值一提。
当我从梁书禾的办公室走出,门口的涂承安从座位上站起。
他带着挑衅的笑容对我说,“西洲哥,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,是不是和书禾发生了争执?”
我不愿多看他一眼,径直越过他准备离开。
“蒋西洲!”
他叫住我,“你明年即将步入三十,应该更加成熟。融资事宜睿达投资一直未松口,书禾已经很是烦恼,即使你无法为她提供帮助,也请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分散她的注意力。”
我轻轻地皱起了眉头,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凝视着她,缓缓说道:“蒋西洲,这家公司是我和梁书禾共同缔造的,她有权力让你留下,同样,我也有权力让你离开。”
“你……”
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坚定,一时愣住,故作镇定地说:“我只是出于好意给你建议,如果你觉得这些话不中听,大可不必理会,何必要驱逐我……”
“谁敢驱逐你?”
梁书禾缓缓走出,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,“西洲,他独自一人在景城,人生地不熟,如果他说错了什么,你就不能多一点宽容吗?”
——独自一人在景城。
我又何尝不是为了她,选择了独自留在景城。
一阵酸楚如同利刃划过我的心房,我静静地望向她,“梁书禾,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。他离开,或者我离开。”
梁书禾皱起了眉头,“蒋西洲,你不要无事生非。”
我微微一愣。
心中涌起一股迷茫。
思索良久,却怎么也想不起她上一次连名带姓呼唤我,是何年何月。
更多的时候,她总是扑进我的怀抱,用那温柔的声音轻唤“西洲”。
“西洲哥,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书禾之间的关系,我们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。”
涂承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,转向梁书禾,“书禾,我听说西洲哥家境显赫,肯定是被众人宠爱长大的,你多让让他,不要因为我而和他争执。我、我从小就习惯了艰苦,去其他公司工作也无妨,只要西洲哥能够开心,我随时可以收拾行囊,离开景城……”
“西洲!”
梁书禾没能掩饰住她眼中的那一抹痛惜。
我自嘲地轻轻扯动嘴角,转身离去。
大学毕业之际,父亲原本的意愿是让我返回京市,经过两年的历练后,逐步接管家族的事业。
当我的理智被爱情的烈焰所吞噬,为了梁书禾,我与父亲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,坚决要留在景城这片土地上。
只因为父亲那一句质疑:“她那样的家庭背景,真的与你相配吗?!”
我便默默地带着梁书禾踏上了创业之路,常常为了一份合同而熬夜至深夜。
为了让父母终有一天能够接受她,我选择退居幕后,将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她。
然而,我并没有换来梁书禾的忠诚与专一。
换来的,只是那时不时发作的胃痛。
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京市?”
“半个月后吧。”
电话挂断后,我回头凝视着那座高耸的大楼,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苦涩。
梁书禾。
我已经给了你选择的机会。
你选择了放弃。
那么,我也选择放弃你。
回到家中,我在沙发上沉思良久。
我和梁书禾之间的感情裂痕,实际上是在上个月开始显露的。
起初,我怎么也想不通,为何感情能够如此轻易地改变。
每当我怀疑她与涂承安之间的关系时,她总是回答:“你想多了,我只是把他当作邻家哥哥,所以多关照他一些。”
起初,我确实相信了她的话。
因为她对我的好,是如此真实,我对她的爱意,也是深信不疑。
直到有一次朋友聚会,她喝得酩酊大醉,我去接她。
才从她同样醉眼朦胧的闺蜜口中,意外得知了真相。
“书禾和涂承安啊…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书禾在追求你之前,还向他表白过,但他没有答应。”
“他们之间的青梅竹马之情,怎么可能说断就断。”
“她追求你,其实是因为你的眼眸与涂承安颇为相似。”
“然而,你大可不必忧虑,我们这些闺蜜都在努力说服她,让她珍惜与你的时光。涂承安那个混蛋,或许曾因她家境贫寒而嫌弃她,如今见她腰缠万贯,便又厚颜无耻地靠近她。”
“……”
“嘀嘀嘀——”
直到养生壶中煎煮的中药发出提示音,我才从沉思中惊醒。
这段时间,我的胃痛频繁发作,昨日我便前往中医堂求医问药。
一碗深褐色的中药缓缓流入喉咙,苦涩之感如同利刃穿透心脏,我环视着这个我精心布置的温馨小窝,在日历上重重地划下一笔。
仅剩14天。
然后,我开始一点一滴地整理和清扫。
景城与京市,一南一北,我能携带的行囊有限。
其他的,都将被我无情地抛弃。
我不喜欢我的物品被他人随意处置,尤其是梁书禾的继任者。
下楼丢弃了两趟物品后,夜幕已降临,剩下的只能慢慢处理。
沐浴之后,我偶然刷到了涂承安的朋友圈。
【白天她是公司的女强人,夜晚则与我一同在电竞酒店通宵达旦。她说,她想要弥补这些年来所有错过的时光。】
配图是一张电竞酒店的大床房照片。
照片中,还有他的一只手摆出了胜利的手势。
手腕上,佩戴着与我同款的男士手表。
这是一对情侣表。
在梁书禾那里,有一只女款。
那时,我陪伴梁书禾度过了几个通宵的夜晚,我们成功完成了公司的第一个重大项目。
也是在那时,我们的名声一炮而红。
尽管一周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足几小时,但她兴奋异常,拉着我直奔万象城,买下了这对我购物车中珍藏已久的情侣表。
我曾说不要,因为它们太过昂贵。
她固执地坚持购买,为我细心佩戴后,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,扑入我的怀抱,依偎在我的胸膛上,轻声细语地说:“西洲,你所钟爱的一切,只能由我来赠予!”
自那日起,我们如同形影不离的伴侣,始终佩戴着这对象征爱情的手表。
她的前任助理正是因为一时疏忽,让这块手表沾染了水分,才惨遭解雇。
众所周知,梁书禾对我怀有深情。
然而,回想起来,这一切不过是荒诞的笑话。
无人知晓,她投向我的目光中,那些看似深沉的情感,实际上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个身影。
我深吸一口气,解开手表的扣带,随意地拍摄了两张照片,上传至闲鱼平台。
梁书禾再次整夜未归。
这也难怪。
既然去了酒店,除了打牌娱乐,自然还会有其他的活动。
次日,我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,才缓缓起床前往公司办理离职手续。
出乎意料的是,从设计部到人事部的途中,我受到了许多人的祝贺。
正当我感到困惑时,负责人事的周韬一把将我拉进办公室,急切地问道:“老实交代,你和梁书禾是不是好事将近了?”
“什么?”
我一时愣住。
作为公司的资深员工,他与我交谈时毫无顾忌,“不会吧?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你还想瞒着我?你家梁书禾那么大的动静,谁还不清楚她打算向你求婚!”
当年,她对我穷追不舍的事情,许多人都有所耳闻。
如今,若梁书禾一个女子主动向我求婚,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讶。
我皱起眉头,“……不是,这都是些什么事?”
他掐灭了手中的烟,“你真的一无所知?难道梁书禾想要给你一个惊喜……”
“你把话说清楚。”
他的话语在舌尖上徘徊,最终如同决堤的洪水,选择站在我这一边,向我坦诚相告,“刚才有人在楼下目睹花店为梁书禾献上花束,满满一后备箱,尽是黑骑士玫瑰!今日并非你的生日,亦非任何纪念日,若非求婚,又会是何事?”
黑骑士玫瑰。
我回忆起两个月前,涂承安抵达景城之时,梁书禾迎接他时所购买的,正是黑骑士玫瑰。
我心中了然,却未发一言。
周韬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文件上,“这是何物?”
“我此行是为了办理离职手续。”
“果不其然!”
他恍然大悟,仿佛揭开了谜底,“这是求婚的前奏吧!你都已经准备退隐幕后,化身为家庭的守护者。来吧,让我为你签字。”
“好的。”
我没有多做解释,只是将资料递了过去。
他一边签字一边发出感慨,“梁书禾也真是的,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,让我这匆忙之间,如何去寻觅一个像你这样的设计部总监。”
“你只需再让梁书禾签字,一切便大功告成。”
他签完字后,将文件递回给我,真诚地说:“西洲,我不确定你一个大男人为了梁书禾放弃事业是对是错,但作为多年的挚友,我祝愿你们幸福!期盼,梁书禾不会令你失望。”
“放心,我定会幸福的。”
只是,那幸福只属于“我”。
而非“我们”。
在步入梁书禾的办公室前,我心中掠过一丝犹豫。
并非因为徘徊不定。
而是在思索,如何让她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。
按照公司的人事规定,即便是我,也必须补签劳动合同。
何况,设计总监这一职位颇为敏感,我家的生意又与此行业有所牵连,若离职文件处理不当,回到京市后,难免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。
我轻轻推开门,如同轻风拂过,那些斟酌已久的话语尚未启齿,便瞥见了坐在梁书禾对面的涂承安,如同一幅静谧的画卷。
我这才恍然大悟,为何门口的工位空无一人,原来一切已经悄然转移至此。
涂承安的目光首先捕捉到了我,他亲昵地轻拍梁书禾的头,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:“书禾。”
梁书禾的嗓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,“好了,承安,别再打断我了,我得先审阅完这份协议。”
他向我挑了挑眉,仿佛在无声地炫耀他与梁书禾之间的亲密无间。
随即,他提醒道,“是西洲哥来了。”
梁书禾猛地向后一靠,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,拉开了与他的距离,急忙抬头与我的目光相遇。
我忽视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滞涩感,语气平静地说:“梁书禾,有份资料需要你签字。”
我将文件夹连同资料一同递了过去。
她见我没有追究她与涂承安之间的暧昧互动,似乎松了一口气,点头应道:“好。”
“书禾,那你们忙,我先出去了。”
涂承安主动起身离开。
梁书禾打开文件夹的瞬间,我正欲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,而走到门口的涂承安突然捂着胃,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承安!”
梁书禾再也无心工作,如同离弦之箭般起身就要冲过去。
我伸手拦住了她,“先签字,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。”
她皱眉质疑,“蒋西洲,你何时变得如此冷漠?这份文件真的那么重要吗?”
“书禾,我没事,西洲哥找你肯定是有要紧事,要紧事优先,我吃片止痛药就好了。”
涂承安面色苍白,痛苦地揉着胃。
梁书禾的心思全在他身上,不愿再与我争执,甚至没有细看文件内容,便在我指出的地方,草率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。
我渴望圆满地完成离职手续,随后,告别这座喧嚣的城市。
回归我那熟悉的生活轨迹。
梁书禾小心翼翼地将涂承安安置在沙发上,手忙脚乱地为他冲泡胃药。
这胃药,正是她昔日为我精心准备的。
她深知我的胃疾,特意嘱咐助理,务必在她办公室常备胃药。
她曾言,如此一来,每当我感到不适时,她便能立刻带着药冲向设计部。
她曾宣称,要成为世界上最贴心的女友。
“先喝下这药,看看是否有所缓解,或者,我陪你去医院瞧瞧。”
“没那么严重。”
涂承安顺着她的手,缓缓饮下胃药。
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我收回目光,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。
在我上车前,梁书禾一路追赶而来,拦住我,“西洲,别误会,我和承安之间并无其他,只是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,才尽力照顾他。”
“嗯。”
我轻描淡写地点头,目光落在她紧握车门的手上,示意她松手,“我还有事要处理。”
她有片刻的失神,“你没生气吗?”
我微笑,“我有何理由生气?”
“以前,若我这么做,你必定会生气……”
“但你终究还是做了,不是吗?”
我抬头,捕捉到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慌乱,轻笑道:“好了,和你开个玩笑,今晚回家共进晚餐如何?”
“我……”
她压抑着内心的不安,紧握我的手,“我晚上还有个应酬,不过,我会尽量回家。”
我想笑,却笑不出来。
为何连让女友回家,都变得如同恩赐一般。
我在外面用餐后,才返回家中,继续整理收拾。
就在这一刻,我恍然大悟,原来当失望累积到极点,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不愿存留。
我一丝不苟地,抹去自己在这家中的每一个痕迹。
梁书禾的房间,我也未曾放过。
只是将那些我亲手购置的情侣用品,一一丢弃。
牙刷、水杯、拖鞋、家居服……
在我尚未完成这项浩大工程,稍作休息之际,涂承安发来的微信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【蒋西洲,你瞧,岁月流转,书禾依旧铭记我钟爱的黑骑士。】
【感激你,为我塑造了如此出色的女性。】
【他人种下的树,果然是阴凉宜人啊。】
他还附上了一张照片。
那辆我精心挑选的保时捷,后备箱被鲜花填满,灯带点缀其间,熠熠生辉。
在那一刹那,我清晰地意识到。
这些年来我所珍视的真心,其实早已属于他人。
梁书禾违背了她的诺言。
她未曾归家。
连续数日,她的身影未曾出现。
是在某次与周韬通话时,我才得知梁书禾又踏上了出差之旅。
而这一次,她依旧带着涂承安同行。
不过,这也为我提供了更多的整理时间。
日历上,只剩下7天的倒计时。
就在我整理着即将带去京市的行囊时,周韬的电话突然响起。
“西洲,你的快递地址是不是填错了?”
“什么情况?”
“你和梁书禾的结婚礼服啊,快递送到公司来了,收件人写的是你。你们家梁书禾真是不惜血本,AND定制的婚纱,至少得七位数吧,她把积蓄都花光了,婚后还过不过日子了?”
我急忙赶往公司,打开一看,也不禁愣住了。
尺寸确实是我的。
然而,这却不像梁书禾的风格。
岁月流转,公司的盈利确实可观,然而,也未曾达到那种为了一件燕尾服便不惜一掷千金的奢华境地。
而且,她或许……压根就未曾考虑过与我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,母亲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宁静。
“你这个小混蛋,婚纱收到了吗?哎呀,黎家对你和黎芝的婚事真是费尽心思,我一说半个月后你回来,他们就急不可耐地拉着我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了。”
“甚至连燕尾服,黎芝都说先寄给你,让你试穿看看是否合身!”
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洋溢着喜悦,显然对黎家对婚礼的重视感到十分高兴。
毕竟,古语有云,男婚女嫁,各有其道。
然而黎家,不仅没有遵循常理,反而更加热心。
我轻轻揉了揉眉心,“妈,地址是您提供的吗?”
“是啊!难道你换了工作单位?”
“不是……”
我无奈地回答,“我再给您发一个新的地址,以后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东西,就寄到这个地址吧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
母亲满口答应,声音中带着喜悦,“对了,黎家这么用心,我们作为男方,也不能掉以轻心,不能让黎芝受了委屈。你对婚礼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,尽管提出来,我去告诉婚庆公司。”
“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。”
我轻抿嘴唇,“婚礼的事情您看着办就好。”
“婚礼?”
身后,梁书禾的声音突然响起,我心头一紧,匆忙挂断电话,“你出差回来了?”
“是的。”
她眼神闪烁,避开了我的目光,余光瞥见沙发上的礼服包装袋上,赫然印着“AND婚纱礼服定制”几个大字,眉头立刻紧锁。
“蒋西洲,我说过,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没有结婚的心思,你能不能不要强迫我?”
“……”
我静静地凝视着她,“我何时说过这场婚礼的新娘是你?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并无深意。”
我轻轻耸了耸肩,迈步前去将燕尾服重新整理好,准备离去。
梁书禾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臂,声音柔和下来,“生气了吗?好了,对不起,我只是这几天出差太累了,别生我的气,可以吗?”
“嗯。”
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她似乎还有些不安,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这礼服,先留着好吗?”
梁书禾犹豫着,“西洲,你再给我一些时间,我一定会嫁给你的。”
她的样子仿佛害怕被我逼迫。
我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,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你不是听到我打电话了吗,是我大学室友要办婚礼,他填礼服地址时,出了点差错。”
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对我轻哼一声,“故意吓唬我,对吧?”
“就当作是吧。”
我那三位大学室友,她都认识。
只要她对我们的感情还有一丝挂念,就能回想起,他们早已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每次婚礼,都是她陪伴我一同前往。
那时,她总是不停地幻想我们的未来,每次参加别人的婚礼,都会泪眼朦胧,紧紧抱着我说,西洲,我们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婚礼,对吗。
我又怎能不应允。
我们约定,一旦公司稳定下来就结婚。
然而,转眼间,三年已逝。
她从未提起。
我提起时,她总是随口应付,或者转移话题。
有段时间,我甚至怀疑她是否有些婚前恐惧。
现在,我终于明白了。
她并非不渴望步入婚姻的殿堂,只是她心中憧憬的伴侣并非我。
周韬轻叩门扉,带着一副饱尝爱情甜蜜的模样,“我实在不愿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光,但梁总,稍后设计部总监的面试,还需您亲自出马。”
“设计部总监?”
梁书禾面露疑云,目光转向我,“是你工作繁忙,需要招揽助手吗?”
“并非如此。”
我轻轻摇头,“梁书禾,我已经离职了。”
她眉头紧锁,语气严厉,“你离职了?你为何不与我商议,蒋西洲,目前正值公司融资的关键时刻,设计部更是公司的心脏,你可明白设计部总监更迭对融资可能产生的影响吗?!”
我恍然大悟,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她。
我抬眼望向她,“那你意欲何为?”
“若无我的签字,你的离职程序便不算完成。”
梁书禾轻叹一声,“你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,不要做出如此幼稚之举,明日继续回来工作吧。”
“梁书禾,”
我微微一笑,“你已经签字了。”
“若你不信,周韬那里有复印件,你可以去查看。”
言毕,我提着礼服,转身离去。
【蒋西洲,你再如何渴望婚姻,也不该做出逼迫之事。】
【你以为仅凭一件礼服,就能让书禾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吗?】
【她早已承诺,非我不嫁,你就别痴心妄想了。】
路途中,我翻看着涂承安发来的信息,心中涌起一股疲惫。
驾车在景城漫无目的地游荡,直至夜幕降临,被深秋的寒风彻底冷却,方才归家。
出乎意料的是,一推开家门,屋内灯火辉煌。
梁书禾坐在沙发上,站起身向我走来,“为何这么晚才回来?”
“出去兜风了。”
即将离去,心中涌起不舍,总想再凝视片刻,这座承载了我无数岁月的城市。
她轻轻颔首,似乎想要拥抱我,我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。
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,“还在生气吗?”
“是我白天言辞过激,你若不愿工作,那就不工作吧。”
“你的快乐,胜过世间一切。”
听到这些话,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,却不愿再起波澜,“嗯。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,你有何打算?”
今日出门前,我翻看日历,才惊觉我计划离开的前夕,恰逢她的生日。
亦是我们爱情的纪念日。
“当然是回家,与你共度二人世界。”
梁书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见我没有拒绝,似乎才感到安心,紧紧抱住我的腰,声音低沉:“西洲,我总感觉,你最近……似乎有些不同。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
我握住她的手腕,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,“有点冷,我去洗个澡。”
若是在往昔,她早已察觉到我全身冰冷,会拉着我直奔浴室。
忙碌地为我准备热水洗澡。
也不知道,究竟是谁变了。
“对了,我的牙刷和漱口杯怎么不见了?”
梁书禾在我身后突然问道。
我低下头。
这个家,消失的,何止是这两样物品。
但她的心思早已飘向别处。
无法察觉,也是情理之中。
我随意解释,“洗漱用品需要定期更换,你的浴室柜子里有新的。”
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。
手机在床上不断响起。
出来一看,又是涂承安的消息。
傍晚时分,他发来挑衅的信息,我无心回复。
但他显然不愿就此罢休。
那些曾被我认为如蜜糖般甜美的瞬间,竟被她拿去与另一个男人共享!
我抑制着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沉重,【在深夜的寂静中,若思念母亲便观看影片,若思念父亲便仰望星空。】
他迅速回复,【蒋西洲,你这混蛋别给脸不要脸!就算你不走,梁书禾要嫁的人也只会是我。我清楚,公司即将上市,你不愿放手,看在你陪她一路创业的份上,你识相点,我会让她给你十万分手费。】
【毕竟离开了书禾,你也找不到如此富有的女人了。】
十万。
不知这笔钱是否足以支付我们家的一场婚礼宴席。
我刚读完这条消息,房门突然被推开。
“西洲,你怎么把我送你的那块表挂到闲鱼上了?”梁书禾拿着手机进来质问。
我瞥了一眼,确实是我发布的那条。
价格标得很低,一挂上去当天就卖掉了。
我微微一笑,随口编了个理由,“不是我那只,周韬不是也和他老婆买了一对吗?现在他们想换新款,让我帮忙处理一下二手。”
“是这样吗……”
她半信半疑,眼中流露出柔情,“西洲,最近我太忙了,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,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,一定要立刻告诉我,好吗?”
我低下头,“好的。”
“自从我妈去年病重去世后,我就只剩下你了。”
梁书禾依偎在我怀里,语气中既有承诺也有内疚,“你要相信我,无论遇到什么事,只有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。”
我信啊。
梁书禾。
曾经的我,一直坚信不疑。
我嗅着她身上那股涂承安钟爱的古龙香水味,感到一阵反胃,“时间不早了,早点去洗澡休息吧。”
我原本被胃疼折磨得心神不宁,听到后半句时,仿佛被电击一般,“你说睿达投资的人叫什么名字?”
“黎芝啊!”
周韬感叹道,“她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小姐,我们上市要看睿达的脸色,但我听说,睿达投资不过是黎家给这位小姐练手的小玩意。”
京城。
黎家、黎芝、投资公司。
一切都对上了。
周韬见我没反应,问道:“西洲?你在听吗?”
“在。”
我轻轻抿了抿嘴唇,“你说的,我都会转告梁书禾。”
周韬放心了,“行,对了,你婚礼的日子定了吗?请柬我要纸质的,别用电子请柬来敷衍你的好兄弟!”
我微微一笑,“日子也是下周,至于请柬,你也放心。”
我们家和黎家这样的家族。
给宾客的自然都是纸质请柬。
我妈前两天打电话问我有哪些朋友要邀请时,我已经提到了周韬的名字。
其他的,家里都会安排妥当。
电话挂断后,我忍着疼痛,给梁书禾发消息,没有回应。
于是,我又给她拨了一通电话。
本以为她不会接,没想到,电话接通了。
那头,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,“一直给我打电话,有事吗?”
原来,上一通电话她已经看到了。
我揉了揉胃,“你在忙什么呢?周韬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公司。”
她带着一丝嘲讽,“我在忙什么你不知道?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?”
听到这话,她轻蔑地笑了一声,压低声音愤怒地质问:“你为什么要找人把承安打一顿?!去医院拍片,医生说下手再重一点就打断了!蒋西洲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??”
“昨夜,我耳闻你与他通话时的争执声,书禾,不要让我的出现成为你们情感的裂痕。”
涂承安低垂着眼帘,轻声说道:“或许,你还是离开吧,我能够独自面对。待我恢复些许,便会前往公司递交辞呈。”
他自幼便展现出这样的特质。
成熟、理智、考虑周全。
梁书禾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对蒋西洲的烦躁情绪。
或许那些在光环下成长的人,总是过于计较,缺乏关怀。
她迈步向前,搀扶着涂承安,用柔和的声音说道:“你无需多虑,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劳你费心,而且,尽管他脾气火爆,却并无恶意,只要我稍加安抚,便能平息。”
“书禾……”
涂承安抬起目光,欲言又止地问道:“西洲哥,是否常常这样对你发怒?”
“这倒不至于。”
梁书禾坦诚地回答,“这次提出分手,可能是因为我确实太久没有回家。”
涂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或许我不该多嘴,但你实在不该对他如此迁就。”
“在一段关系中,双方应相互理解。”
“你的工作已经如此繁重,他即便不能为你分担,也不应在关键时刻给你添麻烦。”
“如果早知道……”
涂承安紧握梁书禾的手,深情地说:“当年你向我表白时,我本应接受。若你成为我的女友,我定会成为世上最称职的男友!”
听到这番话,梁书禾不禁有些失神。
涂承安来到景城这两个多月,她并非没有这样想过,甚至曾有过动摇。
她明白。
这些只能是她心底的秘密。
她可以在情感中有所游离。
但她的伴侣,无论是男友还是丈夫,只能是蒋西洲。
蒋西洲离不开她。
然而她……同样无法与蒋西洲分离。
无论是从个人情感出发,还是站在公司的角度。
公司目前那些稳定而长期的合作伙伴,都是蒋西洲在创业时期不顾身体,在酒桌上一杯接一杯拼下来的。
对方只认可他这个人。
即使他离开了公司,只要他和她仍是一家人,合作关系就能得以维系。
涂承安见她毫无反应,暗自紧咬牙齿,轻声问道:“书禾?你在想些什么?”
“没什么,真的没什么。”
梁书禾突然将思绪拉回,“我只是在思考待会如何安抚西洲。”
涂承安几乎要把牙齿咬碎!
表面上,他却保持着心平气和,似乎真心为梁书禾考虑,“这要看你自己了,我在网上看到,感情也像是一场博弈。”
“如果你想以后事事都被他压制,处处受他控制,那你就回去低声下气。”
“如果你希望,将来家里一切都由你做主,这次不如先冷处理他。”
“毕竟,你眼看就要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板了,如果传出还要被丈夫管束的消息,别人肯定会嘲笑你的。”
“如果西洲连这点面子都不能给你,那么……”
他突然停止了话语,欲言又止。
梁书禾皱起了眉头,“那么会怎样?”
仿佛在为她打抱不平,涂承安愤怒地说道:“那么他也不值得你的爱了!”
他又低声补充:“如果阿姨在天之灵,也不会希望你在别人面前受这样的委屈。”
梁书禾听着,也觉得颇有道理。
但一想到蒋西洲的性格,她不禁有些担忧,“西洲和我在一起,是因为我爱他,如果我这样冷落他,他会不会真的和我分手?”
“不可能的。”
涂承安坚定地说道,“你觉得他爱你吗?如果真爱,他就不会舍得和你分手。”
那自然是深爱的。
梁书禾心中的念头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,让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。
暂且先让它晾一晾。
若是行不通,再施以甜言蜜语也未为迟也。
毕竟,蒋西洲在她面前,总是如同春日的和风,温顺而柔和。
我未曾预料到,当飞机降落在京市,迎接我的并非他人。
而是黎芝。
那位,将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女性。
她,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名门闺秀。
年纪轻轻,便已在金融界崭露头角,声名显赫,频频出现在各类访谈之中。
她的容貌清冷而脱俗,让人难以忘怀。
她身着杏色羊绒大衣,脚踏羊皮短靴,站在车旁,仿佛被寒风侵袭,轻轻地搓着双手,向掌心呵气。
乍一看,她是一位女强人。
然而,她的举止间却流露出少女的稚气。
我尚未回过神来,她已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,从我手中接过一只行李箱,声音清脆悦耳地问道:“行李这么少?”
“嗯,对。”
寒风掠过,我不自觉地解释道,“许多不必要的东西,就懒得带回来了。”
无论是人,还是物品。
都需要适时地进行断舍离。
黎芝微微颔首,将行李交给司机,为我拉开了后排车门,“走吧,先回你家。”
“好,多谢。”
我弯腰进入车内。
车内暖气如春,渐渐驱散了我周身的寒意。
余光中瞥见身旁的女子,心中,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宁静。
一夜未眠,此刻一旦放松,睡意便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怎么突然舍得回京市了?”
迷迷糊糊间,黎芝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。
我实在困得不行,眼睛都未睁开,含糊地回答:“想回就回了。”
空气中传来一声极浅的笑声。
几分嘲讽,几分愉悦。
难以分辨哪个更多。
在意识模糊的边缘,不知何故,“黎芝”这个名字如同幽灵般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。
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,仿佛在某个时刻,它曾在我耳边轻轻掠过。
当我再次睁开眼,发现自己的头正倚靠在黎芝的肩膀上,她的杏色羊绒大衣上,似乎有几滴未干的水珠,如同晨露般晶莹。
我猛然间清醒,带着一丝尴尬望向她,轻声说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她似乎并不在意,一双杏眼温柔地注视着我,只是简单地说:“我们到家了。”
“这么快就到了。”
我朝车窗外瞥了一眼,这才意识到车子已经静静地停在蒋家的宅院外。
黎芝轻轻地敲了敲车窗,司机立刻心领神会,迅速上车,发动车子缓缓驶入宅院。
我母亲听到声音急忙走出,一看到我,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,“芝芝说她今天正好要去机场附近办事,可以顺便接你,所以我就没去打扰你们了!”
“妈……”
我轻轻摸了摸鼻子,“我们先进去吧,外面天气冷。”
“好的,好的。”
我母亲也热情地邀请黎芝,“芝芝,快进来坐坐,喝杯茶,你叔叔昨天刚拿回来的金骏眉。”
黎芝礼貌地回应,“阿姨,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,就不进去了,您和西洲好好聊聊。”
当我听到“西洲”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,我竟然没有感到任何不协调。
仿佛她本就应该这样称呼我。
我母亲没有强行挽留她,只是将茶叶递给她,让她带回去给她的父亲。
她也没有拒绝,表现得非常得体。
她离开后,我母亲才责怪地看了我一眼,“你们两个去哪儿了?不是说九点半就能到达吗,怎么现在才到家?”
我母亲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。
从机场到我家,正常的车程只需要四十分钟。
但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了。
黎芝……
她把车停在门口,等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。
然而,当我从睡梦中苏醒,她并未提及任何事。
蓦地,我脑海中浮现出梁书禾的身影。
若她为我做了些什么,她定会担心我不知,因而会竭力让我知晓。
——“西洲,这是你最钟爱的糕点,我换乘了两次公交车才得以购得,快尝尝。”
——“西洲,我怕吵醒你的美梦,在楼下等待了半个多小时,所幸早餐尚温。”
然而,即便是这样的“善意”,也是我以替身的身份换来的。
想到此处,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自嘲的微笑。
母亲递给我一杯热茶,问道:“臭小子,你在笑什么?我在问你话呢。”
“我早就到了。”
我坦诚地回答:“但我在车上睡着了,黎芝一直没有叫醒我。”
听到这话,母亲显得有些惊讶,“这丫头和她父亲一样,看起来严肃认真,没想到还挺细心。”
母亲感慨之后,亲自下厨为我准备了三菜一汤。
每一道都是我最爱的佳肴。
待我吃得差不多时,她才语重心长地问道:“你和景城的那个女孩,究竟发生了什么?你父亲本想在家等你回来,但担心他在场,你有些话难以启齿,所以让他去了公司。”
“现在只有我们母子二人,你必须向妈妈坦白,那个女孩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?”
原本,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。
也并未感到特别难过。
那种电视剧中描述的,撕心裂肺的痛苦,我并未体验过。
至多是觉得一片真心被狗吃了。
这条狗无法被驯服。
但那也无妨。
无论离开谁,世界依旧在转动。
然而,现在听到母亲的询问,我的双眼突然变得模糊。
我低头继续吃饭,“没有。”
“蒋西洲,我是你的母亲。”
内心的涟漪被温柔地抚平,我带着微笑说:“而且,我现在踏上的这条路,不会再有差错了。”
无论是因为联姻的纽带,还是两家族间的深厚情谊。
我和黎芝都心知肚明,这场婚姻承载着何种深意。
没有人敢轻举妄动。
也没有人愿意轻举妄动。
周韬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,“西洲,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,我只希望你能获得幸福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,“对了,我前几天都没能见到梁书禾,今天又匆匆离开,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什么事,尽管说。”
周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“只要我能办到,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。”
“我曾经送给梁书禾一个玉坠,你有空的时候帮我向她要回来。”
实际上,我是回到家后,才突然想起玉坠的事情。
这是蒋家世代相传的传统。
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上,家中长辈会赠予两个可以合二为一的玉坠。
一个留给自己佩戴。
另一个,则可以在未来赠予自己的伴侣。
我曾一厢情愿地认为,我和梁书禾能够携手共度一生。
如今,那件物品再留在她手中,就显得不太适宜了。
若传出去,对黎芝而言也是不公平的。
周韬听完原因后,立刻答应了,“没问题,这件事就交给我吧。下周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时,正好可以带过去。”
第二天,恰逢周末。
周韬一起床,便直接拨通了梁书禾的电话。
梁书禾因为连续几天被他催促工作,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,“大周末的,就算有什么文件需要签署,难道不能等到周一吗?”
周韬直截了当地问,“你现在在哪里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周韬忍不住了,他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,无法抑制,“还在细心照料涂承安吗?你和西洲多年的情感,难道真的可以轻易放下?”
“周韬,你一向是个深思熟虑的人,怎么现在也开始像西洲那样,一旦抓住了理就不肯放手了呢?”梁书禾反驳道,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。
梁书禾继续说道,“我和他的关系很牢固,不需要你的担忧。”
听到这句话,周韬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,仿佛冬日里的寒风,“关系牢固?你真的确定吗?你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吗?”他的话语中,不自觉地流露出对蒋西洲的不平和愤怒。
这些年来,蒋西洲明明有机会回家享受荣华富贵,却选择留在景城,一手扶持她创业,为了她承受了多少苦难,这些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心中都有数。
事业终于有了起色。
梁书禾却似乎忘记了恩情。
梁书禾的怒火也被点燃,“他告诉你我们吵架的事情了?”
“吵架?”周韬真的没有想到。
人已经远走高飞,准备另寻新欢。
梁书禾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将这看作是一场普通的争吵,安心地陪伴着她的青梅竹马。
梁书禾轻蔑地笑了笑,“不然呢,难道他真的要和我分手不成?”
……
周韬想要怒斥一句愚蠢,但还是忍住了,只是说:“我半个小时后会到涂承安家楼下,麻烦你下来一趟。”
说完,他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梁书禾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,感到有些困惑。
她只以为是公司有什么紧急的事情。
半个小时后,她扶着涂承安在床上躺下,然后还算准时地下了楼。
一辆黑色SUV如同黑夜中的猎豹,急速驶来,停在她面前。
周韬下车,向她伸出手,“西洲送你的玉坠,给我一下。”
梁书禾没有动弹,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西洲说,这是他家里交代他送给未来伴侣的东西。”
周韬一字不漏地传达了信息:“你们现在已经分道扬镳,这东西继续留在你这里,显得不太合适。”
梁书禾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,“分手?”
“我还没点头,他哪里来的分手权利?”
“梁书禾,看在我们多年友情的份上,我就不对你恶言相向了。”
周韬凝视着她,“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,保持尊严,是你亲手制造了让人不快的局面,那就干脆利落地分手。”
“让人不快?”
“不然呢?”
周韬怒火中烧,怒斥道:“你以为你和涂承安那些破事,披上‘青梅竹马’的外衣,就能变得清白无瑕?公司里谁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丑事,孤男寡女一起出差,回来却只报销了一间房费,都是成年人了,别告诉我你们在房间里玩捉迷藏!”
“只报销一间房?”
梁书禾愣住了。
周韬不想听她任何辩解,毕竟西洲都已经不计较这些了。
作为朋友,他也没什么可说的。
他只想帮蒋西洲取回玉坠,“好了,快点把玉坠给我。”
“让西洲亲自来找我拿。”
梁书禾不愿意交出来。
他隐约有种感觉,西洲这次,并不是像涂承安所说的那样,只是和她闹脾气。
西洲是真的不再想要她了。
如果她把这个还回去,她可能……就真的永远失去他了。
周韬紧闭双唇,“他来不了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梁书禾不相信,“把你的手机给我,我要给他打个电话。”
她想,西洲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台阶。
她要把这个台阶递过去。
他们就会像过去无数次争吵后一样,很快和好如初。
周韬,“你自己不会打?”
“她将我的名字从她的世界中抹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罢了,我将独自归家,与她当面言说。”
梁书禾的耐心如同被抽丝剥茧,她的心仿佛悬在了空中的风筝。
周韬唤住了她,“西洲并未在家中。”
“那她身在何处?酒店吗?”
“梁书禾……”
周韬轻叹一声,“你已数日未归家了吧?”
否则,你也不会以为蒋西洲仍旧守候在家中。
如同往昔无数个日夜,静候她的归来。
一股名为恐惧的风暴在梁书禾的胸膛中肆虐,她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一声怒吼,“这不关你的事!”
“我并无干涉之意。”
周韬首次目睹她这般模样,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无论西洲如何待你,皆是你自己酿成的果。”
言毕,他径直走向车辆。
梁书禾紧紧抓住他的手臂,“西洲呢?你还未告知我,西洲究竟在何方。”
“反正不在那座你根本无意踏足的家中。”
周韬挣脱束缚,坐进了车里。
待他的车影消失在视线中,梁书禾才逐渐恢复理智,猛然转身,疾步上楼。
在门厅处,她急切地抓起车钥匙,准备出发。
涂承安拦住了她,“书禾,你要去哪里……”
“放手!”
梁书禾奋力抽回自己的手,没有回头,甚至带着一丝仓皇,向外奔去。
连电梯的等待都显得奢侈。
她从消防通道直接冲下楼去,途中不慎失足跌倒。
但她无暇顾及,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。
她跳上车,一路风驰电掣。
如同疯了一般,朝着家的方向疾驰。
她必须立刻、马上确认,西洲是否在家中。
他只是一时气愤。
等待着她回去安抚而已。
仅此而已。
出乎意料的是……
蒋西洲面对如此境况的她,内心究竟充满了多少失望。
实际上,她本应早已察觉到端倪。
蒋西洲早已在为离别做准备。
家中突然更换的情侣用品。
不经意间消失的小摆件……
还有,还有那对情侣手表。
“书禾……”
涂承安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梁书禾愣了一下,抬头望向门口,急忙慌乱地擦拭着眼泪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……我见你走得太过匆忙,担心你会出事,便跟了过来。”
涂承安环顾四周,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过去,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目的达成后的自得,“西洲哥……走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梁书禾坚决地否认,“他只是对我生气了,我去向他道歉,一切都会好转。”
涂承安说,“书禾,其实你和西洲哥,并不是那么合适……分开也许更好……”
“住口!”
梁书禾破天荒地对他怒吼,“她只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!只要我向他认错,他就会回来的!”
涂承安被吓了一跳!
紧接着,他握着拐杖的指关节变得苍白。
他决不允许任何人,成为自己迎娶梁书禾的障碍。
蒋西洲也不行。
然而,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梁书禾又匆匆离去了!
梁书禾一边驾车前往周韬家的方向,一边不停地给周韬打电话。
周韬没有接听。
她便坚持不懈地继续拨打。
直到她在单元楼下停好车,周韬终于接听了。
“他去了哪里?”
梁书禾几乎偏执地问道:“我在你家楼下,如果你不告诉我,我就会在这里一直等待。”
“京市。”
周韬温和地劝解道,“西洲并没有要求我对你隐瞒,因为你终将会得知真相。然而,梁书禾,既然你无法成为一个称职的女友,那么,就尝试成为一个还算不错的前女友吧。”
梁书禾的眼眶泛起了红晕,“那么,一个称职的前女友应该是什么样子呢?”
“就像已经消逝一般。让西洲能够无拘无束地开启他的新篇章。”
“……”
她呆立了片刻,声音低沉地说道:“我做不到。”
她确实做不到。
对于梁书禾而言,蒋西洲就像是炎炎夏日中的一杯冰镇可乐,寒冷冬日里的一条温暖围巾。
看似无关紧要。
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。
世间万物或许都有替代品。
但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蒋西洲了。
在她人生中所有艰难困苦的时刻,都是蒋西洲陪伴她度过的……
周韬沉思良久,最终还是透露了消息:“即使你做不到,也无济于事,西洲……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,婚礼定在下个星期。”
“不可能!”
梁书禾不假思索地反驳,“西洲不可能与别的女人结婚!”
这些年来,蒋西洲始终如一地围绕在她身边。
筹备婚礼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。
即便是无缝衔接,也不至于如此迅速。
电话那头,周韬突然笑了,“梁书禾,你以前,可没有这么自信。”
说完,他没有等待梁书禾的回应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他不想过多地介入他人的情感纠葛。
毕竟,这本就是自作自受。
怪不得任何人。
梁书禾没有过多犹豫,立刻返回家中整理行装。
涂承安还未离去,看到她的动作,满意地笑了,“书禾,其实你不必亲自整理行李,我搬过来就行了。”
“你这边住着宽敞舒适,各种家用电器也更为完备。”
蒋西洲向来注重生活品质。
与我一同沉浸在美食中的,还有黎芝。
此次归来,母亲的慧眼识破了我胃部的不适,昨日她便拉着我拜访了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。
我们不仅带回了草药,还获得了一摞药膳的秘方。
近两日,每餐之前,我都必须先品尝那些药膳。
餐后,黎家的叔叔阿姨品茗片刻,便起身告别。
却在即将登车之际,他们的目光转向了我,“现在时间尚早,西洲稍后无事吧?让黎芝陪你四处走走,享受一些你们年轻人的乐趣。”
我犹豫了片刻,“我并无他事,就看黎……黎芝是否有空闲。”
黎芝那双杏眼直直地凝视着我,坚定地回答,“我有。”
黎阿姨安心地关上了车门。
那辆黑色宾利缓缓驶离。
我转向黎芝,柔和地提议,“出去走走如何?”
既然我们注定要携手共度余生。
提前熟悉对方也未尝不可。
我返回家中取了车钥匙,驾车出发。
夜幕低垂。
京城的夜景美不胜收。
黎芝那素来冷漠的面庞,也被这斑斓的灯光赋予了一丝温暖。
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和谐。
“蒋西洲,”
黎芝突然呼唤我的名字,似乎在斟酌着什么,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: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?”
她温和的声音中,隐约透露出一丝哀怨。
我在红灯前停下了车,沉思了一会儿,“可能是在节日里见过面?”
接着,我又略带歉意地说:“不过我记性不好,你别太介意。”
“……”
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她,黎芝陷入了沉默。
征得她的同意后,我将车驶向了本地人晚餐后,用来消磨时光的广场。
那里热闹非凡。
梁书禾却蛮横无理,“若你不见我,我便在京市长驻。”
“悉听尊便。”
我挂断电话,便见黎芝如同魔术师般突然递来一串冰糖葫芦。
这曾是我初中时代的心头好。
每日放学,我总要买上一串,带着一丝不羁,边吃边回家。
这些年,我竭尽全力地扮演着成熟大人的角色,早已遗忘了自己曾经对这味道的钟爱。
也未曾有人为我准备过。
我道谢之后,尚未来得及品尝,便听到黎芝温柔地提醒:“山楂之酸,你胃弱,浅尝辄止,以消食为宜。”
我微微一怔,“你怎知我胃弱?”
连我母亲也是昨日方才得知。
黎芝轻描淡写地回答,“你所饮之药膳,皆为养胃之材。”
“……”
我感到一丝惊讶。
晚餐时,她似乎只是专注于用餐。
未曾想到,她竟连这细节都留心到了。
我轻咬一口糖葫芦,“你真是细心。”
“自然。”
黎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。
我有些忧虑她会询问我刚才的电话,幸运的是,直到晚上送她回家,她都未曾提及。
并非害怕。
只是尚未想好如何启齿。
我们彼此尚不熟悉,此时提及前女友,无论如何,都似乎为未来的婚姻生活埋下隐患。
第二天,我首次未能如愿以偿地自然醒来。
母亲直接将我从床上拉起,“今日不必再睡,你必须去分公司查看那个项目,以便婚后能迅速接手。”
家中资金链紧绷,项目每耽搁一日,成本便增加一日。
我只能勉强起床,前去梳洗。
这是一个重大项目。
我一踏入公司,便全身心投入会议室。
梁书禾,六年的深情厚意,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?
然而现在,我连提问的冲动都已荡然无存。
更不必提她的回答,我已不再挂怀。
梁书禾一愣,疑惑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我嘲笑她的假面,“我笑你的虚伪。”
服务员端来了咖啡,我轻轻抿了一口,然后平静地说:“梁书禾,我们都是成年人了,不管你和涂承安之间究竟有何纠葛,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,至少在精神上,你已经出轨。”
“是你先在这段情感中游离不定,是你先亵渎了我们共同的六年。”
“现在你又有何资格来质问我?”
我瞥了一眼落地窗外匆匆的行人,又将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梁书禾,“而且,你没有忘记当初追求我的原因吧?”
“梁书禾,就连我曾以为的你的深情,也不过是因为我与另一个人相似。”
当我说出这句话时,梁书禾的脸上掠过无数的惊慌。
她突然伸出手,仿佛溺水者渴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西洲,我没有!我……我承认,最初确实有这样的念头,但后来和你在一起后就没有了!西洲,是谁告诉你的,我去找他!”
我避开她的动作,急切地想要彻底断绝这段关系,声音也变得更加冷漠。
“梁书禾,我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说着,我短暂地将她从黑名单中释放,把涂承安那晚发给我的聊天截图,全部发送给了她。
她每看到一张截图,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。
每张截图,都像是一记耳光,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。
她已经说不出话来。
只剩下一双眼睛,红得令人难以置信。
我的内心如同枯井,没有一丝波澜,只是面无表情地向他伸出手,仿佛在询问:“玉坠带来了吗?周韬说你不肯给她。”
随后,我堵住了她的退路,如同筑起一道无形的墙,“如果没带,回到景城后,给我发个顺丰快递也可以。”
“西洲……”
她的声音沙哑,如同风中残烛,几乎带着哀求的目光凝视着我,“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哪怕只有一次。”
“梁书禾。”
我笑了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,“人与人之间,从来就只有一次机会。”
只有一次,能够完全信任的机会。
一旦信任破碎,即使再怎么努力修补,也都只是隔阂与猜疑的碎片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只会越来越觉得对方面目可憎。
这样的感情,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之列。
梁书禾蜷缩的指尖微微颤抖,沉默了许久,终于将玉坠递了出来。
我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取回。
在我拿走的那一刻,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,瘫坐在沙发上,愣愣地凝视着我……
我的眼睛微微低垂,“梁书禾,以后就别再联系我了。”
“我不想,与我的妻子之间产生隔阂。”
前任这种东西。
就应该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没有再去理会她的反应,拿着玉坠,大步流星地离开。
今日立冬,夜风如刀,冷得直往人的骨髓里钻。
我紧了紧大衣,一抬头,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前。
黎芝,穿着高跟鞋,倚靠在车旁。
那双明亮的杏眼,直勾勾地注视着我,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。
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心虚,向她走去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路过。”
我们的手依旧紧紧相扣,她似乎没有松开的打算,“蒋西洲,你真的放下了吗?”她轻声问道。
听到这个问题,我一时愣住了。
但很快,我意识到她指的是梁书禾。
我坦诚地凝视着她,“我已经放下了。但是,你会介意吗?”
我决定趁此机会,向她坦白一切。
“黎芝,我和她曾经共度了六年的恋爱时光,如果不是因为她触碰了我的底线,我们很可能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。”
我轻轻抿了抿嘴唇,“如果你介意,我们的婚礼可以推迟,或者……”
“蒋西洲,”黎芝突然打断了我,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,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,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,“婚姻对我来说,绝不是一场游戏。”
“决定嫁给你,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,不会轻易改变。”
“六年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,你也才三十岁,蒋西洲,我有信心拥有你未来每一个六年。”
“因此,我没有理由去介意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。”
她的每一句话,都如同重锤一般,击中了我的心。
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——能与如此优秀的人联姻,真是幸运。
毕竟,在那个圈子里,名义上的夫妻已经算是好的,更有甚者,私下里各自为政,而且玩得不亦乐乎。
黎芝依旧没有抽回她的手,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,“现在心里踏实了吗?”
我有些惊讶,因为我确实担心她会介意。
更担心她介意,却又不说出来。
她能说出这番话,确实出乎我的意料,我点了点头,“嗯,现在踏实了。”
黎芝沉思了片刻,最终还是开口问道:“我听说你和她之前创立的公司,现在正准备上市?”
“是的。”
既然她提起了,我亦明了她心中所疑。
我启唇道:“黎芝,此乃公事,且与黎蒋两家无涉。那家公司,我虽仍持股,却无需你偏袒。融资之事,你只需秉公处理即可。”
她抬头凝视我,微微靠近了些,“那若我挟私报复呢?”
我一时语塞,目光坚定地直视她,“我将是你的夫君,自然支持你的每一个决策。”
梁书禾执意要在婚礼前赴京市寻衅。
那黎芝欲泄愤,我亦无阻拦之理。
梁书禾连夜逃回景城。
几近仓皇而遁。
那些截图的字句,令她在蒋西洲面前,连头都难以抬起。
飞机一落地,她直奔涂承安的住所!
涂承安闻声,睡眼朦胧地从房中走出,见梁书禾,喜出望外。
梁书禾终究在他与蒋西洲之间,选择了他。
他迈步向前,欲将梁书禾拥入怀中,却被梁书禾奋力推开,一跤跌倒在地。
梁书禾不知何时已持刀在手,直指他。
他腿伤未愈,此刻惊恐地望着梁书禾,拼命后退,“书禾,你疯了吗,你要杀我吗?!”
“谁准你将那些截图传给西洲的?!”
梁书禾怒吼着,持刀步步紧逼,双目怒火中烧地瞪着他,“现在他误会我们的关系了,你满意了?”
“不,我没有……”
涂承安竭力辩解,“真的不是我发的!对了,我想起来了,我想起来了!有天西洲哥说你找我有事,我便进了你的办公室,手机落在了外面。”
“难道那刻,西洲哥窥视了我的……秘密吗?”
“西洲绝非此类人物!”
梁书禾毫不迟疑地将刀锋紧贴他的脖颈!
涂承安愤怒至极,却又害怕她真的失手刺来,急忙改口,“对,对,我错了,可能是西洲哥无意中瞥见了,书禾,对不起,是我没有考虑周全。”
“书禾,书禾!”
涂承安担心她真的失去理智,绝望地紧握她的肩膀,“你难道要因为一个误会而夺走我的生命吗,书禾,你对我难道一点情感都不复存在?”
“梁书禾,你曾誓言非我不嫁。”
“现在西洲哥已经离去,我听闻他即将与他人步入婚姻的殿堂。”
“我们……难道不能尝试重新开始吗?你曾经是那样地依赖于我。”
梁书禾凝视着他,突然以一种奇异的语气开口:“你看着我。”
“什么?”
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。
梁书禾耐心有限,冷冷地命令,“我让你看着我,难道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?”
“我……”
涂承安被她的举动弄得脊背发凉,硬着头皮直视她的眼睛。
梁书禾静静地凝视了许久。
努力在他的脸庞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。
在某个瞬间,她不由自主地说道,“好吧,我们试着在一起。”
“真的吗?”
涂承安这次真正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梁书禾看着他的眼神,也更加深情了几分,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话音刚落,她突然伸手熄灭了灯光。
借着月光,她扯开了涂承安的衣衫,将一粒药丸塞入他的口中。
在出差的那些日子里,他们曾几次差点越过界限。
只是,每一次都是在酒精的驱使下。
而她也都及时地踩下了刹车。
她不断地在心中默念,她并未对蒋西洲有所亏欠。
而且,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蒋西洲过于守旧。
即使他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蒋西洲也坚持要等到婚后,才能与她共赴那神圣的殿堂。
蒋西洲对她的珍视,如同对待一件无价之宝。
然而,她之前却未能领悟这份深情。
每当她想象着五天后,蒋西洲将与今日在咖啡厅门口遇见的那位女子,共同编织那些亲密无间的画面时,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之火。
但她不敢有任何行动。
在咖啡厅与黎芝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,她便认出了她。
黎芝的一句话,足以决定她的命运。
但凭什么呢?
黎芝不过是比她更擅长选择出生的时机。
她只能将所有的嫉妒和恨意,压抑在心底,等待时机……
第二天,两人一同前往公司上班。
涂承安的脸色,比昨日更加阴沉。
无人知晓梁书禾的可怕之处。
这样的情感纠葛,稍不留神,便可能夺走双方的生命。
但为了迎娶梁书禾,为了独占那份无上的荣耀,对他而言,在床上的付出,也是值得的。
临近下班时分,梁书禾从办公室走出,轻敲他的桌面,“我要去收房,你要不要一同前往?”
“收什么房?”
“临江苑的那套。”
“去,我当然要去。”
涂承安因兴奋过度,猛地站起身,却又因腿部的疼痛而不得不坐回原位。
梁书禾对此无动于衷,甚至没有伸出援手。
他依靠着桌子稳住身形,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,才终于跟上梁书禾的步伐。
临江苑的房子,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套宽敞的平层住宅。
原本,那是蒋西洲与梁书禾的婚房。
未来,将成为他的新居。
想到这一点,他觉得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。
他们抵达了临江苑。
梁书禾如同一尊雕塑般斜倚在沙发上,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微笑,轻蔑地说道:“我们之间,哪里称得上是一个家?”
“涂承安,别以为我对你那些勾当一无所知。”她的话语如同利刃般锋利。
包间内的气氛,仿佛被冬日的寒风瞬间冻结。
涂承安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像,他反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我做了什么?”
梁书禾虽然醉意朦胧,但在揭露涂承安的真面目时,却异常地清醒,清醒得仿佛那些话语已经在她心中排练了千百遍。
“西洲的离开,是你一手造成的。”梁书禾的声音冰冷,如同冬日的寒风,“聊天截图,我无法再去和西洲对质,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不是那种人,那些话是你发给他的。”
“你现在开始相信他了?”涂承安在众多女生异样的目光下,终于按捺不住,愤怒如同火山爆发,“我说过我的腿是蒋西洲派人打伤的,你不也信了吗?梁书禾,你现在这副虚伪至极的样子,是在表演给谁看?”
“蒋西洲看不见!”梁书禾的声音坚定而有力。
“他只会感到厌恶!”她继续说道。
“那还不是因为你?!”梁书禾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涂承安,“我今天去财务部查过了,你几次出差都没有报销自己的房间费用!一次可以说是疏忽,两次三次,难道也是疏忽?你难道不是故意让西洲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吗?”
“误会?”涂承安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,“梁书禾,是谁每次出差都叫我一起去,几乎每次都差点擦枪走火?蒋西洲不肯碰你,你就来找我寻求慰藉!你自己下贱,你怪谁?!”
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,让整个包间的人都愣住了。
话题变得过于敏感和限制级。
梁书禾的几个闺蜜,一时之间,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留下,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。
涂承安再次启唇,言语如利刃般锋利:“书禾,你怎能认为自己无需承担任何责任?难道你未曾心生背叛之念吗?在他离去的前夜,他不是已经电话催促你归家了吗?而你,却未曾将他这个男友放在心上。”
“蒋西洲固然完美无瑕,然而你这样的人,只配与我为伍。”
“梁书禾,我承认自己是个堕落之人,但你也同样不遑多让。”
若换作他人,或许会不断地对蒋西洲进行恶意中伤。
但涂承安绝非如此。
他对梁书禾的了解深入骨髓。
他的目的,就是要不断地提醒梁书禾,不断地将“蒋西洲”这个名字如刺一般深深扎入她的心中。
让梁书禾终身沉浸在悔恨的海洋中。
唯有如此,梁书禾才能……
不再有心思去追逐一个又一个的男人。
他才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。
在蒋西洲婚礼的前两天,周韬请了事假,直接飞往京市。
是梁书禾批准的假条。
她凝视着周韬请假的理由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——去外地参加挚友的婚礼。
原本……
周韬这张假条,应当用于她与西洲的婚礼。
然而现在。
与她朝夕相处六载的男人,明日将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。
梁书禾倚着桌子缓缓站起,一步接一步地向设计部走去。
设计部迎来了新的总监。
但蒋西洲的办公室,依旧空无一人。
他已将家中的一切清空,但办公室里,仍有些许他的痕迹。
他喜欢在办公室使用扩香石。
直至今日,仍有淡淡的冷香弥漫。
那是他身上常有的香气。
“梁总……”
市场部总监轻敲房门,带着一丝犹豫地说道:“之前,您让我准备的睿达投资负责人婚礼的请柬,我已经……拿到了。”
“婚礼定在这周日,您……”
然而,这件事并非一蹴而就。
正当我与周韬交谈之际,一位高中时代的同窗突然造访。
我感到十分惊讶,“你这家伙,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明天才会露面。”
“怎么,难道你不欢迎我吗?”
他带着一脸的调皮笑容,轻松地走过来,“我当然要选在今天来,再欣赏一下你这位黄金单身汉的风采,拍张照片,作为永恒的纪念。”
在高中时期,我们是最亲密的兄弟。
即使我离开去了景城多年,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从未间断。
我不禁感慨,“看到你的到来,我才真正意识到,自己已经不再年轻。”
距离那段高中时光,已经悄然流逝了十余年。
他笑着说,“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优势,如果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,你能如此迅速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吗?”
“……真是诡辩。”
我斜睨了他一眼。
他随意地坐在我对面,双腿交叉,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,慢悠悠地说:“不过,我真的没想到,黎芝竟然能与你终成眷属。”
听到这话,我不由自主地问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黎芝对你倾心已久,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!”
“???”
我的表情充满了困惑。
若非这次联姻,在我的记忆中,几乎不曾有过黎芝这个名字。
他露出惊讶之色,“你真的不知道吗?那黎芝……还真是能忍耐。”
我继续追问。
他意识到我对此事一无所知,本有些犹豫是否要透露黎芝的秘密。
但最终,他还是没能忍住。
他毫无保留地向我讲述了一切。
“我和黎芝,是大学时的同学,她不知从何得知,我与你在高中时是同窗。”
“于是她便会时不时地向我打听你的消息。”
“但在得知你已有女友之后,她就变得沉默了。”